混吃等死。
学艺不精,招猫逗狗。
日常是到处爬墙。

@惡犬 是心上的耶耶。

[破冰行动|良民]三伏

三伏

文/府鸦



*《破冰行动》赵嘉良X李维民(顺序有意义)

*假定维民和嘉良都是单身。



“哎,哎,闹什么。”


这样的时光很少。广东的夏太闷湿,顶着红色标示的一场暴雨兜头浇下来,就稀里哗啦地把动静都盖过去了。“闹”是这片沾着露的蜘蛛网在雨中的一点颤,灰蒙天际一痕铺陈着地平线的苍白——整片色彩单调的自然中,它是点睛之笔的人情味。


闹什么,有什么好闹的呢?这分明是年轻人的特权,两个加起来都快一百岁的人是不闹的。身子骨折腾不动了,所谓的“闹”也扰不了邻居,最多是窝在一团被子里抓抓挠挠,没有拳打脚踢的气量,你碰碰我我碰碰你,纯属陶冶情操。


船并不算小到令人发指,可底舱通往甲板的门拉上了,粘湿的黑就使人有窒息的错觉。三伏天热得人捂不住衣服,哪怕是一床冰凉凉的蚕丝夏被,裹久了也要被汗水泡得一身潮湿,更别提身边还有第二个人。李副局长抓着腰上那只手一甩,又热又困地胡乱蹬了两下,踹掉半截被子。


“你说你这住的什么地方,又不缺钱,夏天都舍不得开空调?”给热狠了,他一薅头发唰地坐起来,湿漉漉的背差点贴着凉席分不开,“热死了,我到甲板上透透气去。”


“哪就那么热了,我看是你锻炼太少。”


自己也热得大汗淋漓,赵嘉良还是嘴硬着翻了个身,半个身体埋进被子。虽然他的本质是个商人,但忙里偷闲地跑一跑健身房没让他的身材完全走样,小腹铺着一块灰色的阴影,皮肤稍稍松弛下来。


李维民没理他,窸窸窣窣地穿外衣。当了多年的警察,他难免地落下这样那样的关节病,不能久坐的腰椎在一个大幅度地拉抻身体时猛地一疼。他夸张地嘶声吸了口气,一手绕到背后揉着,另一条胳膊迅速窜进黑白两色卫衣空余的袖筒里。


“一身汗津津的,穿我儿子买的衣服?”


一口港普把“儿子”说成“蛾子”,李维民也没藏声儿,噗嗤笑了出来,不知道是在笑这话还是笑一个老大不小的父亲吃的醋。赵嘉良从床上窜起来,作势要过去抢衣服,刚睡醒的四肢攒不出多大力气,最后懒洋洋地直接挂在人背上了。


“起来,老大不小了,沉。”


“那你把我儿子的衣服还来。”


两个人一般高,赵嘉良汗湿的额发蹭着李维民同样滚烫的后颈窝,胸脯隔着衬衣贴在卫衣外套上。他们的每次会面总以一个拥抱结尾,只是总有礼节性的公式嫌疑,难得有这么暧昧到坦白的时刻。


香港的夏太热了,高楼大厦的玻璃表面将阳光折射成两倍的亮青色,同样鲜艳的海浪汹涌着拍击船身。在广袤的海上,这艘船摇晃,他们隐隐约约相贴着的身体也在摇晃,蛮荒的海腥气将他们同一整个现代化的世界隔绝开来——上了年纪的人大概都有点避世怀旧的心。


通往甲板的小门仅容一人过,李维民率先钻上去,衣服还是好端端地套在身上。赵嘉良也知趣,把戏玩到知足就收手,舒坦地穿着阿玛尼还是范思哲买来的衬衫,双手揣在口袋里,亦步亦趋地跟着上到甲板。甲板上铺着的木头也给太阳烤热了,滴落的水珠像烤化后渗出的榛色液滴,随着船的颠簸滚来滚去,姿态喜人。


船早就驶离了岸。要开向什么地方,李维民并不知道;赵嘉良心里有数,却并不想坦白。一个不问,一个不说,一场航行就变成了双向的默契赌博。也许地平线那头是正在酝酿的风暴呢?赵嘉良悄悄看了李维民一眼,后者半个身子都倚在栏杆上,闲适地眯着眼,眼角疲惫的纹路像舒展的鱼尾。


“你不怕我直接开到法国去?”


肩膀挨着肩膀,赵嘉良也用手肘靠上了栏杆,垂头看船身破开青蓝的海面,雪白的泡沫成片地挤出。抬头时,两个人的视线短促地碰上。


“法国?那多好啊,我还免费捞一休假。”


他们总是这样说话,偶尔谈正事,大半是在瞎聊。这一大半的瞎聊中,又有百分之七十在聊李飞,剩下的百分之三十就全是说了这句没下句的扯淡。在逻辑濒临破碎的对话里,真心同谎言揉在一块儿发酵:那酒一样的东西带着陈年的香,拍一层金色的封泥埋在地里,挖出来又怕丢人,埋着了却不甘心。


事儿能做,话不能乱说;搞白色生意和偷偷摸摸处关系都是这个道理。


你可劲想吧,我这个船的油哪里够开到法国。赵嘉良敷衍着回一句嘴,又继续去看海。他天天坐船,再好的海也看了个七七八八,还有什么好瞧?后知后觉他明白或许是因为李维民正在他身边看同样的海,这个“同样”使他漂泊分离的心有了一点受到陪伴的欢愉。


他分出一条胳膊搭在李维民腰上,这回没被正义的人民警察训斥。李维民的身材是穿着衣服看不太出来的那种,按着布料往下按一按摸一摸,偏瘦的轮廓就尽在指头上了。摸着了腰窝又痒,他这才抗议起来,握着赵嘉良的手啪地往旁边一按。


“又闹?”他白了一个眼刀。


他们是怎么闹的呢?在动荡的船舱里,在一张狭小的单人床上,伴着三伏天的暑气和湿气,皮肤同皮肤赤裸裸地贴在一起。一同老去的人没有年轻人那样翻来覆去的活力与花样,直白,温和,手指扣着手指,喘息叠着喘息,胳膊上隐约可见的筋脉与细纹像两朵并蒂盛开的花。船舱是多么逼仄,每一声呼唤都能被撞击出无数回音,说不出的话也被逼着悄悄地显形。在生命被下一颗暗处射来的子弹截断之前,他们人为地从这单薄的本质中压榨出熹微的光,随着船体又一次震颤的时候自眼前轰然炸开一片渺茫的雪白。


汗水捂得够烫就会变成血的温度,那么在他们为某把刀或者某个拳头鲜血淋漓之前,也许,仅仅只是也许,他们可以先为彼此热血沸腾。


毕竟,这两个人还剩多少的少年心性?说不清,说不清,只有夜晚看得清那些交心的欲望。还没来得及碰到身体,灵魂先做了精神上的伴侣,所以在“闹”时就更有一点煎熬久等后的迫切。烘得湿热一团的被褥知道,透不过气的船舱知道,香港的三伏天知道,这条船上有多少的风风雨雨,除了他们两个,沉默的见证者们都知道。


赵嘉良知趣地打了个哈哈,手没挪,只是折腾的动作小了点。海风蒙蔽着呼吸,入眼的海面慢慢褪色成星汉一样的银光闪闪,他同李维民一起看着南粤的海,呼吸变成睡梦中的那份悠长。


东山离得远,事情也离得远。同赵嘉良不一样,李维民突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像在贪婪地品尝这份忙里偷闲的时光。


“李飞怎么样?”赵嘉良开口的瞬间,远处的海鸥也默契地噤了声。李维民耸耸肩膀。


“飞飞好得很,还是那副横冲直撞的样儿,和你一样不听劝。”


话题兜兜转转,又回到李飞身上。有时候他们也会怀疑,他们究竟是在谈论李飞,还是在假借这个话题消磨时间,以避免一些更加直白的东西?归根结底,到了这个年纪,有些话只能让人脸红尴尬。


李维民懂这个道理顺杆爬,赵嘉良也知道什么时候该给暗示——在“避免交流某些事情”这方面,他们的默契倒是出人意料。


赵嘉良给自己点了一根烟。他很少抽,只在谈生意的时候受别人的好意,随身带着一包也是用来哄客人的。海风把烟打散了,一半消失,一半虚虚地飘到了李维民的面颊上,像他毅然离开大陆那天最后一次的远远回望。


“等事情结束了,早点回来,见见李飞吧。”


“我会回去的,一定会。”


“爱情”未曾正式现身的时候,家庭似的契约倒是率先建立了。回家。回家。这是多浪漫又多让年轻人嗤之以鼻的情话?回家、回家…回家。


李维民半侧着头,视线透过那一半烟看着赵嘉良的脸,入眼同样是一片无法看清的朦胧。烟气融化之后,露出来的鬓角有正在生长的白。


他们正慢慢地老去在回家的路上。


这是很漂亮的一个三伏天,阳光是金灿灿的。黑发之中一点点晶莹的白忽然地亮起,滴落的汗也在发光。船身仓促地被浪花拍得一个摇晃,他们不约而同地想起多少年前同样的一个午后,李维民将李飞的照片如数家珍地摊在李建中的面前。


“回来吧。”


然后这是第二十年,还是一个热得咽不下水的三伏天,海浪在沸腾。他们的热血未凉,幻影同真实重叠。


“回来吧。”


“回来吧。”



FIN.





后记:


一个完全没有逻辑没有剧情没有文采的瞎写。今天一早起来就模模糊糊地想到这个场景,于是抱着点不忍心错过的心态写下来。


我得承认,我完全不擅长写这个年龄段的感情。太多话不像他们会说的,太多事情也不是他们能做的——束手束脚的感情到底是什么样的?我不知道,到头来只能尽力猜测。


以上,希望各位看得还算愉快。

评论 ( 20 )
热度 ( 177 )
  1. 共2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